美的影話

禁女 (Pets)

美國上映時間：1974.02

台北上映時間：1976.07.17

出品：Dalia Productions

導演：拉裴爾努斯柏 (Raphael Nussbaum)

演員

艾德畢夏 (Ed Bishop) 飾 文森 (Vincent Stackman)

瓊白麗曼 (Joan Blackman) 飾 潔若汀 (Geraldine Mills)

康蒂絲莉兒遜 (Candice Rialson) 飾 芭妮 (Bonnie)

泰莉蔻芝曼 (Teri Guzmán) 飾 派蒂 (Pat)

布烈帕克 (Brett Parker) 飾 丹 (Dan Daubrey)

麥特葛林 (Matt Green) 飾 朗 (Ron) the Burglar

彩色／英語／101分鐘

(左) 芭妮 (康蒂絲莉兒遜)誤以為逃脫一連串的束縛，卻被視為寵物禁錮於牢籠。　(右) 潔若汀 (瓊白麗曼)眼見此景，嚴厲指責，然文森 (艾德畢夏)之態度頑劣，無動於衷。

劇情簡介

　　少女芭妮逃家在外，偶遇女子派蒂同行，派蒂隨身攜槍，稱為防身。兩人邂逅海濱晨跑男子名丹，派蒂見其轎車闊氣，假意提議同行兜風，半途持槍挾持至林間綑綁，逼問其住家放置金錢之處，即留下芭妮監視，隻身前往竊取。其時有愛侶至林外逗留，丹卻留意於芭妮熱舞而未能呼救，後苦求芭妮放人未果，對之羞辱。派蒂攜錢歸來，知悉芭妮吐露其手槍為假一事，大為惱火，揚長而去。丹稱其屋內錢財遠超派蒂聲稱，芭妮方知受到利用。

　　芭妮乘便車返抵濱海，身無分文以果腹，竊取蘋果遭商家發覺，幸得潔若汀解圍。潔若汀為一畫家，甫結束寫生，攜芭妮返住處梳洗，見其姿色出眾，遂邀之任模特兒。芭妮與潔若汀一同起居，無需擔憂衣食，卻不得與男性嬉戲，並需配合日照長時間維持姿勢，時常叫苦。潔若汀將之視如己出，兩人發展出超乎友誼之關係。潔若汀憑此情愫，繪出栩栩如生之肖像。畫展中，芭妮之像頗受囑目，引得畫廊負責人文森極高興致，盛讚有加，並出高價欲購之。潔若汀視高額買價，應允待特製畫框完成即一同付運。

　　文森藉探問畫框進度為由拜訪潔若汀，並要求先行賞視新作。芭妮領之見識嶄新肖像，文森又是大為讚譽，言談間實則探人隱私、若有所圖。文森欲邀芭妮共度一夜未果，隱隱猜測其與潔若汀之私情。

　　新作繪製期間，芭妮欲於晨間進城散心，遭潔若汀以晨光適於作畫為由拒絕。芭妮聞其說詞反覆，與之發生齟齬，抱怨畫室中死氣沉沉，並直言問道潔若汀何以排斥男性，末了潔若汀答應要求，方言歸於好。此間一竊賊破窗而入，未料屋內兩人已在起居室持槍守候。該青年名朗，稱數日未食，懇求自新機會，芭妮見狀，在旁幫腔，豈知潔若汀不為所動，執意報警。芭妮將朗藏匿，稱其逃逸，兩人相見鍾情，纏綿悱惻，約定再會。不料東窗事發，使潔若汀憤怒異常，將朗槍殺，佯裝成自衛殺人報警處理，芭妮見狀，傷心而去。

　　潔若汀至畫廊詢問芭妮下落，文森佯稱不知，並獻以殷勤，遭冷漠以對。芭妮實則受文森收留，並受邀入住豪宅，獲贈華麗新裳及首飾，直至夜間參觀臥房時，方覺有異。後，文森復以芭妮為誘因力邀潔若汀至其宅欣賞特殊收藏，並屢屢向之求愛，均遭斷然拒絕。未幾，芭妮終現身前來相會，片刻工夫又於搖鈴聲中不知所蹤。潔若汀出外探看，只聞芭妮幽幽呼喚，不見其人，彼時文森發動攻勢，欲對潔若汀加以佔有，遭厲聲駁斥。文森大發牢騷，宣稱女人搶奪男人職業，發號施令並竄位主宰世界，並吐露其母代父經商成功，毀滅其父生活云云事例，致使其暗恨女子，將向潔若汀展示女人是製造予男人佔有之真理

　　兩人下至地道，只見大小籠中棲息各類動物，均為雌性。行至地道底部，竟見芭妮囚於牢籠，與一虎遙遙相望。芭妮向潔若汀透露曾受虐待卻逐漸習慣，潔若汀試圖曉以大義未果，趁文森取鑰返抵之際持鞭襲之，不料失手反遭挾持。芭妮藉文森喝令潔若汀入籠時，持鞭笞之，將兩人反鎖籠中，自行放逐所有動物後駕車離去。路途，芭妮邂逅一搭便車之男子，奔向未知前程。

(左) 派蒂 (泰莉蔻芝曼)假意搭乘丹之轎車同行兜風，半途將之挾持至林間綑綁。　(右) 芭妮為潔若汀擔任肖像模特兒之一幕。

演員、導演簡介

　　艾德畢夏 (Ed Bishop, 1932~2005)，美籍演員。早年曾於軍中擔任DJ，後於波士頓大學就讀工商管理時轉修戲劇，並取得獎學金前往倫敦音樂與戲劇藝術學院 (London Academy of Music and Dramatic Art)，畢業後即於英國展開表演工作。畢夏早期曾在多部名氣響亮的電影飾演邊配，包括他初登銀幕的《一樹梨花壓海棠》(Lolita, 1962)，以及《雷霆谷》(You Only Live Twice, 1967)、《2001太空漫遊》(2001: A Space Odyssey, 1968)等。其時他在電視圈已很活躍，主演過兩部頗具知名度的科幻電視影集：由人偶演出的《超空人》(Captain Scarlet and the Mysterons 1967~68)以及《星際戰爭》(UFO, 1969~73)。此外他亦為動畫版之《星艦迷航記》(Star Trek, 1974)。

　　畢夏參與過的電視作品眾多，是多部影集的固定演員，也擔綱演出過《星艦迷航記》(S.O.S Titanic, 1979)等電視電影。他在電影中多任配角，少數有重要演出的知名作品有電影版《星際戰爭》(UFO, 1974)及《世紀大進擊》(Saturn 3, 1980)。畢夏於影視圈持續活動至2005年，不過最為人熟知的仍是在科幻影集中的形象。

　　瓊白麗曼 (Joan Blackman, 1938~)，美國演員。從影之前即因與法蘭克辛納屈 (Frank Sinatra)來往而小有名氣，並受電影雜誌預測將成明星。1957年起陸續演出電視影集，稍後跨足影壇，憑《大騙子》(The Great Impostor, 1960)中的演出甚獲讚賞，同年並與傑利路易斯主演《糊塗太空人》(Visit to a Small Planet)。白麗曼曾是貓王熱烈追求的對象，有傳男方一度求婚被拒，雙方合作過兩部電影。1960年代中後期，她以單元性的電視演出為主，曾是知名影集《小城風雨》(Peyton Place)的固定演員。白麗曼於1970年代拍攝多部電影之後即基本淡出幕前，此後僅偶有演出。她曾有計劃出版與貓王有關的書籍，後未成事。

　　康蒂絲莉兒遜 (Candice Rialson, 1951~2006)，美國演員。曾任Go-Go 舞者，十八歲時參加荷摩沙海灘小姐 (Miss Hermosa Beach)選美脫穎而出，同年首度於電影中露面。1974年起，她接連為新世界 (New World)公司主演多部低成本剝削電影，如《夏日女教師》(Summer School Teachers, 1974)、《好萊塢大道》(Hollywood Boulevard, 1976)，名利雙收，成為當時頗受歡迎的B級片紅星。莉兒遜亦曾數度參與主流電影，唯獨均屬閒角或未掛名的角色，且由於她在B級片市場的知名度，使之難以打入主流影壇。

　　莉兒遜於1979年息影後鮮有消息，直至DVD片商籌備發行《禁女》時，欲邀她現身說法方知其身故。昆汀塔倫提諾 (Quentin Tarantino)曾表示其《黑色終結令》(Jackie Brown, 1997)一片由布麗姬芳達 (Bridget Fonda)飾演的角色即受莉兒遜所啟發。

　　拉裴爾努斯柏 (Raphael Nussbaum, 1931~1993)，德籍編導、製片。成長於以色列，並在西柏林開始從事電影工作。他執導的首部電影是《燃燒之沙》(Brennender Sand, 1960)，稍後亦導演過敘述俄國內戰的紀錄片。除電影的編導與製片外，據稱努斯柏也執導過戲劇。1970年代，努斯柏轉往美國發展，《禁女》為他在當地初試啼聲之作。此後他定居美國，陸續製／導數部影片至1991年止。

(左) 潔若汀耳聞竊賊破窗而入，在屋內持槍守候。　(右) 文森表面殷勤，其真面目卻是將女性生物視為次等族群的厭女份子。 

《禁女》電影插曲〈Searching〉，Terri Rinaldi演唱。(由穿插歌曲之片段剪輯而成)

「男人的愛充滿了殘酷。」
「我對那種愛毫無興趣。我想你現在知道了。」

淺談《禁女》

　　兩名年輕女子栓於鐵鍊之間的圖像，容易使人萌生先入為主的想法：這是一部厭女 (misogyny)的廉價作品，意在奉承男人將女人視為寵物般控制的慾望。實際的劇情卻有一段差距，反而還是部很令人印象深刻的電影。《禁女》確實是低廉之作，撇除略嫌粗糙的拍攝手法，它傳達的概念相當特出，暗喻幾位與女主角一度有交集的人物，均未付出真實的友情與愛，僅將她視作可被佔有之物。這個「寵物」的象徵，就是一場男人與(他們片面解讀的)女權之間的對話。

　　《禁女》的原作是理查瑞區 (Richard Reich)在1969年推出的同名舞台劇，電影承襲了三幕劇的結構，全片大致可分為三個大段，呈現的效果神似於電視播出的單元戲劇，步調徐徐，平鋪直敘。同時，本片偏重以對白與氣氛的營造取勝，畫面倒成了較次要的陪襯。由於劇本著墨於許多細微的情節，拉長了敘事時間，雖不太有累贅之處，但原可能是容易令人感到沉悶的設計，不過一來劇中人物多半處於涉險狀態，驅使觀眾預測接下來將有任何出乎意料的事件，二則拜宣傳方式所賜，如果有誰等待著被監禁為「寵物」的結果，那麼編劇緊抓他們注意力的企圖便達成了。

　　片中始終瀰漫著些許山雨欲來的氣氛，其中也確有稱得上「驚心動魄」的情節穿插，但全片的大壓軸－被監禁於籠中的女主角－其實只出現在最末。正如前述，芭妮在遭囚於牢籠之前就已形同是個「禁女」。前兩個大段的劇情安排了看似很公平的設計，將她視為物品欲施以控制的恰好是兩男兩女：丹、芭妮的哥哥 (僅於片頭出現，處心積慮監控妹妹行動，卻被施計逃脫)，但責任卻是歸咎於戲份吃重的兩個女性人物潔若汀與派蒂身上。

　　派蒂自始至終沒有被監禁，海報上的她完全屬於裝飾性質，相反的，她是個兇惡、「仇男」的女人，不僅隨身攜槍戒備著路上的潛在性侵犯，又將已婚男性批評得體無完膚。此外她似乎極厭惡狗，多次與之叫囂，甚至拋下懸崖摔死，這項行為實為一伏筆。接續出場的潔若汀則更加風格化，在生活與情感上都與男人保持距離，並且對男人絲毫沒有憐憫之心。她曾向芭妮表示「喜歡男人如同喜歡一隻會咬妳的狗」，而後她也槍殺了一個男人，巧妙地與派蒂相互呼應。

　　不同於派蒂所表現的單一層次的兇悍，潔若汀與芭妮如同戀人卻又近似於母女 的關係，隱含著兩個層面的意義：一在表現某種男性所曲解的女性主義－清一色不與男人為伍的女同性戀；另外則在鋪陳常見的對「母親」角色的指控－以關懷與愛作為包裝，實則不斷在施加控制，意圖使對方成為自己心目中的「好孩子」。但實際上，女同性戀只是1970年代的女性主義當中較為醒目的一支，並非這類理論的全貌。而對「母親」的指控是幾世紀以來的現象。不得不提，日後的性別運動也確實運用了後者的論調，指某些女性主義以及其中的「政治女同志」形同專斷獨裁的「母親」，然而這更像是在掩蓋「父權控制」的詭辯罷了。

　　從劇情對潔若汀與派蒂的指責，幾乎可以確定編劇所指涉的對象是「女性主義」。然而這兩個角色實為紮出來的稻草人，雖然符合諸多女權人士的特色，卻也有許多歪曲之處，例如對動物的暴虐、仇男等等。此外還可以發現一種有意無意的安排，這些扭曲的暴女恰好是有色人種或是女同性戀，而一心追求與男人的「正常」關係的，則是白人異性戀女子。

　　然而，無論派蒂多麼蠻橫，潔若汀又是一名如何的控制狂，兩人的行徑與代表「厭女」的文森加以比較，都成了很「人性化」的清粥小菜。厭女究竟是怎麼回事？在最極端的第三幕當中，十分忠實地呈現給了觀眾。女性主義理論曾指出：男人將女人視作穿掛自己功勳財力的物品，而透過文森贈予芭妮的一只刻有「文森的寵物」字樣的銀飾，具有初步性別意識的觀眾約略都可以猜出接下來將會發生什麼情形了。

　　如果對於責難是衝著女性主義而來，以及文森的厭女情結仍有所遲疑，尋芭妮而來的潔若汀將會為觀眾印證以上兩點。她與文森的一連串對話堪稱(扭曲過的)女權思想與男權主義的精彩大決戰。文森的台詞很顯然是男性面對女權崛起的固執與心有不甘之詞。縱使潔若汀在先前有任何獨裁之處，她在此段所表現出來的態度卻無疑是「真正的」女性主義－為女人的自由與權利發聲，並質疑男人制訂的價值。而當潔若汀試圖說服芭妮是被迫成為寵物時，文森在此卻透過將性別歧視與資本主義混為一談的方式，聲稱擠地鐵前往工作場所做牛做馬的女人何嘗不是「被迫」的－這在今日很普遍的被用以攻擊女性主義的說詞，想不到在四十年前便已有跡可循。

　　列名演員表第一順位的艾德畢夏實際戲份不多，但文森這個角色足以給予觀眾深刻的印象，無論是教他們感到變態或反感，或是對於「被搶走的權利」心有戚戚焉。而畢夏生動的神態，確也賦予了文森栩栩的生命。瓊白麗曼的戲份可比女主角康蒂絲莉兒遜，她藉著潔若汀鮮明的形象而擁有極為強烈的存在感。她在片中一再拒絕畢夏的殷勤，並稱「很滿意現在的自己」以及最末與畢夏的那場富有正義感的攻防是如此使人鼓舞，幾乎教人遺忘了她也將潔若汀的情緒化詮釋得微妙微肖。

　　相比之下，康蒂絲莉兒遜的戲份較無那麼強烈的戲劇性，反而著重於突顯她的姿色，因而穿插了莫名其妙的裸露。莉兒遜擁有屬於70年代的美式風情，體態健美、氣質活潑，也許對亞洲觀眾而言很難將她與「寵物」聯想在一起，因為她所詮釋的芭妮的形象如此充滿活力，是無法輕易束縛的。

　　芭妮的確很精靈，放了長線施計逃離片中的最後一段被迫成為寵物的局面。坦言之，這不是盡如人意的結局。雖然芭妮看似真正逃離了那些亟欲對她施加的控制，奔向自由，但在這個普遍厭女的世界裡，或許她仍免不了再次陷入被作為寵物的困境當中。

Written by Evance

親愛的讀者，若您曾在1974~78年間前往台北市愛國、大同戲院觀影，請不吝協助確認此期間之上映片單。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