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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賴婚》(Way Down East)

美國上映時間:1920.09.03

出品:聯美(United Artists)

導演:葛雷菲士(D. W. Griffith)

演員:

麗琳甘許(Lillian Gish) 飾 安娜(Anna Moore)

李卻白率爾姆斯(Richard Barthelmess) 飾 大衛(David Bartlett)

羅威雪耳曼(Lowell Sherman) 飾 雷諾(Lennox Sanderson)

伯麥克英脫(Burr McIntosh) 飾 鄉紳(Squire Bartlett)

黑白/無聲/148分鐘

  葛雷菲士(D. W. Griffith)的這部有顯著勸世傾向的名作,開宗明義便以多張插卡字幕交代男人自古難免多偶(polygamous),幸而他們的後代正逐漸往理想的單一伴侶典範演變,不過,正當現代的女子們接受著期盼「一個終生伴侶」的教養,卻因為男性動物(man-animal)遲遲跟不上這種腳步而受苦。於是,整個故事便以此基調,示範一種婚姻道德的理想化模型。

  上述的性別化衝突是透過女主角的境遇彰顯。她是涉世未深的鄉村少女安娜(麗琳甘許),為了生計而進城依親,不料誤入愛情騙子雷諾(羅威雪耳曼)的詐婚陷阱,珠胎暗結,而流落至另一村落謀生。當一切重新開始,兩人又狹路相逢,而安娜的過去也浮上檯面。

  《賴婚》片中的理想道德模型,即一男一女、互相忠貞的單偶婚姻制度,因此,它具有一視同仁而無差別待遇的特性。片中將這種道德標準之所以遭受破壞的原因,以文字化約為「自私」,簡單來說,就是外力致使典範難以樹立。事實上,電影在敘事上更進一步將這種張力解析出兩種勢力:其一即所要彰顯的婚姻「性道德」價值,其二則是嚴以律女、寬以待男的「性雙重標準」(也就是那股外力)。

  「性道德」與「性雙重標準」有時會被混淆成同一件事,尤其有些過度簡化的分析先畫出一塊「道德」的大餅,再指控前者具有雙重標準,似乎未發現這種說法在邏輯上無法成立。電影裏,女主角的受苦受難除了肇因於性別化的雙重標準,也由於環境中並不單只有道德論述,而有其他條件交互作用,在此交雜角力下,原先應該主持公義的道德才無法徹底落實。

  《賴婚》的部分人物關係,體現了道德(在此專指對婚姻的忠貞)執行力的部屬:發現安娜未婚生子而將之掃地出門的房東太太、村子裏到處八卦的三姑六婆,以及身為清教徒、彷彿自己有把尺可以衡量誡律的鄉紳,這些人的監控與權力施展,彌補了道德大抵不具強制力,因此必須藉由人盯人的方式加以落實。觀眾可能會對這些角色相當反感,特別是當他們起初完全在針對女主角施以制裁與監視,在在透露「使骨肉生父不詳」的女人應受唾棄,卻從未考慮到生父是誰這個問題。

  生父(雷諾)至此仍舊能置身事外,原因並非上述的道德監控本身帶有雙重標準,而首先來自雷諾與安娜兩者之間尚有顯著的階級差異。雷諾在自己的上流圈子早已聲名狼藉,不過在故事背景中這似乎不算是太嚴重的汙點,於是他依然故我,四處獵艷。階級的懸殊使得安娜在經濟資源與知識方面都無法與雷諾相比,因此她的秘婚無人知曉,自然也無處申訴自己的受害;反之,雷諾有權力將安娜維持在不利的位置,他甚至也不太懼怕私生活曝光的可能性,當安娜表白可將他的過去公諸於世時,他的回應交代出雙重標準的重要來源:

  「男人就不一樣了(指不需要像女人憂慮過去為人所知)。他應該要盡情享樂(sow his wild oats)。」

  這種性別化的期待與想像即是外於道德的另一股力量,即便在道德掛帥的背景下,它給予男人較大的性自由。(這張「他應該要盡情享樂」的字卡,在美國部分地區遭到刪剪,顯示獨厚男性自由的雙重標準並不見容於道德的模型當中,兩者往往是相互對立的。)

  在戲外,男人的「應該盡情享樂」遭到道德制裁;在戲內,後續的情節發展也清楚示範一個理想化的道德體系中,沒有這種性雙重標準存在的空間。正當前述各種自以為正義的行徑引發反感時,安娜厲聲揭發了自己遭受雷諾欺騙失身,眾人先是晴天霹靂,繼而將(本來用錯對象的)鄙夷投射在雷諾身上,並在最終乞求(無辜者)安娜的原諒。至此,一個理想的、沒有性別差異的道德典範即將自圓其說。

  正式完成《賴婚》意圖說明的道德典範的最後一步,是安娜終於與鄉紳的獨子大衛(李卻白率爾姆斯)結為連理。大衛這個角色,自始便不屬於房東太太、三姑六婆,甚或自己父親的典型,他的存在體現的是理想化的、道德純潔的男子。(當然,那時英俊的李卻白率爾姆斯一方面也很符合言情所需的氣質。)

  細心的觀眾也許會發現安娜的揭露引發的後續行動其實有些牽強,這是因為她的過去之所以東窗事發,是經過第三人證還原得來,但雷諾的行為卻僅有安娜的一人之詞,一干人等就此信任當然與現實有頗大的落差。實際上,道德的難以伸張以及雙重標準的猖獗,有一部分是源自性別化的資源差異致使女人更易受到噤聲,試想安娜道出事實後,若被要求提供人證或物證,當初受騙「秘婚」的她是無能為力的。

Written by Evan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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