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外流鶯
上映時間：1948.07.20
地區：香港
出品：鳳凰
導演：方沛霖
演員：
周 璇 飾 周 鶯 蒙 納 飾 周 母
嚴 化 飾 丁求實 徐莘園 飾 沈 父
呂玉堃 飾 沈傳慶 夏 蓮 飾 阿 寶
李露玲 飾 李安琳 但 薇 飾 黃雪芬
胡小峰 飾 老 趙 文 燕 飾 老趙妻
黑白 / 國語 / 101分鐘 (中國電影資料館藏)
劇情介紹：
鄰近上海的郊區佘山，有繼承先父「正豐菜館」的少女周鶯，一手掌管餐廳內外事務，將生意打理得一如往昔。此外，她擁有一付清脆歌喉，每每於引吭時引來諸如聽眾，頗受愛戴。周鶯已屆婚嫁之齡，其母眼見女兒為了事業忙進忙出，毫無空閒培養感情，偶吐懸念，周鶯卻表示於此無意，一心專注於經營餐館。
對面沈家寄宿一大學生丁求實，負責擔任沈氏子女的家教，以籌學費。孩子們往往於授課時分心注意周鶯甜美的嗓音，丁求實倒是不解風情。一晚用罷餐點，丁求實先行上樓研讀，此時周鶯卻在屋內歌唱，使丁受到影響，無法讀書，通知周勿以歌聲擾人，並將門窗關閉。周鶯大感不悅，請侍女阿寶將丁求實引出露台，刻意大聲演唱，丁求實無可奈何，遂撰寫紙條扔入周鶯臥室，方才得到清靜。
翌日丁求實至正豐菜館午飯，周鶯吩咐阿寶在食物中動手腳，見丁求實被辛辣麵條整得冒汗，在旁竊喜。丁求實臨走前發現實情，兩人互相白眼。
一群老同學前來郊遊，分別邀請周鶯與丁求實擔任嚮導，雙方正要互相引薦時，兩人卻毫無默契，十分尷尬。大夥至郊外踏青，女同學突然提議請周鶯唱歌，周見丁求實在場，表示有人不喜聆聽。經丁求實好言解釋，方化解誤會，周鶯遂高歌一曲〈桃李春風〉，此間，丁開始對周的歌聲感到欣賞。
沈家長子傳慶與未婚妻李安琳自上海返鄉，於正豐菜館舉行訂婚宴，場面熱鬧。
周鶯與丁求實互有好感，雖在外人面前不動聲色，但阿寶清理屋內時，發現周鶯抽屜中滿是紙條與小石子。兩人以紙條相約至郊外遊玩，於樹下小憩時，談起丁求實的學業。周鶯得知丁求實欠缺學費，表示願意相助，丁求實百般推辭，不願收周鶯錢財，無意間口誤將之歸為不相干之人。周鶯聞言，負氣離去。
丁求實一路追隨周鶯返回村莊，周為躲避，鑽入沈傳慶之轎車後車廂中，不料沈正準備啟程往上海，周鶯發覺事態不妙，卻受困無法逃出，在內求救。丁求實聽聞周鶯聲音，不及攔阻，便通知阿寶，表示欲前往上海將周鶯接回。
沈傳慶吩咐老趙至洗衣店取衣，周鶯趁停車之際逃出，正欲呼喊傳慶，轎車便揚長而去。周鶯一身狼狽，被路人圍觀嘲笑，甚至三輪車亦拒載。傳慶送安琳回到住處，便忙為公事準備，安琳對未婚夫步調之疾速頗不是滋味。老趙離開洗衣店，驚見周鶯窘境，趕緊將她帶離。傳慶回到公寓，遇求實前來接回周鶯，誤以為大夥兒都至上海遊玩，匆匆表示當晚作陪，即趕赴會議。求實追往大街詢問未果，一頭霧水。
求實前腳離去，老趙與周鶯即抵達沈寓，周鶯暫時換穿傳慶之睡衣，並委託老趙至一同學黃雪芬處借用服裝。老趙回程途中，遇一路人遭搶，警察弄巧成拙，將健步如飛的老趙誤認盜賊，帶回警局。
晚間，安琳欲致電傳慶，周鶯聽聞鈴聲下意識接起話筒，驚覺不對，旋即掛上，使安琳起疑，立刻出發前往沈寓。周鶯枯等發悶，隨興唱起歌來，適逢安琳來到樓下仰望，在窗邊驚見女子剪影，忿怒之下欲一探究竟。周鶯忽聞電鈴，繼而一陣急促拍門聲，感到不妙。
求實返回佘山，與周母等人推測周鶯去處。阿寶表示傳慶兒時貪玩，時常將周鶯藏在家中並佯稱無事，求實以為周鶯刻意躲避他，或許確在傳慶家中，經過一番談論，認定時間已晚，周鶯應已離開，暫住黃雪芬處。求實遂向阿寶詢問地址，再赴上海。
安琳在沈寓門外徘徊，遇傳慶歸來，對其質問屋中女子一事，周鶯於門內聽聞，慌忙躲藏於壁櫥中。傳慶入屋，向安琳證明屋內無人，無奈安琳不信，遂攜之四處查看，正要打開衣櫃之際，逢求實登門，稱黃雪芬表示周鶯在此，安琳亦加入詢問，三人發生爭執。周鶯悄悄來到門邊，見客廳爭吵，又躲回壁櫥。
深夜，大夥兒筋疲力竭，安琳與求實仍苦苦相逼，傳慶便謊稱周鶯藏於廚房隔間內，趁兩人入內探看時，將門反鎖，並表示該處有另門直通走廊。兩人至樓梯間，安琳心有不甘，決意留下，求實亦然。傳慶得來清淨，欲更衣就寢時，才驚覺周鶯躲於壁櫥，經過解釋，便計劃由傳慶出門借衣，再送周鶯至黃小姐處，不料門剛開啟，即發現安琳兩人守候在外，趕緊縮回屋內。
待屋外二人睡去，傳慶溜了出門，走了幾步卻被安琳查覺，便佯裝欲送她回家，然安琳不悅，刻意要求實進屋休息，接著自行離去。夜間，傳慶與求實同睡一床，實則各自盤算，以致傳慶多次欲起身查看皆被發覺。凌晨，求實悄悄起床，但誤踢椅子吵醒傳慶，遂佯稱參觀打開壁櫥，結果無人。清晨，傳慶試探求實已酣睡，離開臥室尋找周鶯，至廚房見她安然睡著。兩人討論起如何脫身，但時機不宜外出借衣，雙雙陷入沉思。
此時，在警局的老趙終於證明清白，獲得釋放，臨走時卻發現借來的衣服又染污漬，只得轉往安琳處，欲向之借旗袍。安琳聽聞周鶯暫住沈寓，隨即前去換裝，使老趙頗感納悶。
傳慶見對面人家衣物，靈機一動，嘗試與周鶯翻牆拿取。安琳與老趙抵達，強行撞門入屋，不見傳慶蹤影，遂喊醒求實，三人四處尋找未果，求實猜測傳慶與周鶯私奔，安琳聞言昏眩。不久，屋外傳來騷動，一干人開門查看，見傳慶與周鶯被誤認竊賊，引起圍觀，經傳慶解釋其身份以後，方化解誤會，並借得衣物。然安琳見狀氣憤不已，含淚而去，繼而求實也不悅離開。
安琳與求實於樓下相遇，互吐苦水，安琳出於不甘，要求實謊稱兩人訂婚，折回沈寓。老趙一夜未歸，欲返家休息，卻見妻小候於門外預備興師問罪，無法脫身，逢求實兩人入屋，老趙遂被妻子逮著。安琳退還訂婚戒指，並稱與求實訂婚，使周鶯與傳慶大驚失色。此時，老趙氣急敗壞帶著妻子前來請周鶯證明昨夜之去處，周鶯將來龍去脈解釋清楚，安琳與求實方恍然大悟。
老趙與妻子於廚房發生激烈爭吵，杯盤齊飛，大夥兒前去勸架，傳慶卻掛彩，安琳為之療傷，兩人言歸於好。周鶯不願理睬求實，自行僱車離去，求實搭乘公車在後，至鄉間，周鶯改僱人力車，見求實在旁默默跟隨，遂與之共乘，兩人在歌聲中與笑容中遠去。
淺談本片
《花外流鶯》由著名的方沛霖擔任導演，他擅長於歌舞、歌唱片的拍攝，1940年代極富盛名的大型歌舞電影《萬紫千紅》(李麗華、嚴俊主演, 1943)、《鳳凰于飛》(周璇、黃河主演, 1945)、《鶯飛人間》(歐陽飛鶯、陳天國主演, 1946)等均是他的作品。據聞方沛霖於戰前執導的歌舞片規模盛大、場面華麗，來港後因若干條件限制，使電影格局較為減小。倘若以《萬紫千紅》與本片作為例證，前者確實幾乎可媲美好萊塢大約30年代的水準，而後者則偏向歌唱片的型態。方沛霖與周璇合作過多部電影，除了前述之外，尚有《三星伴月》(1937)、《鸞鳳和鳴》(1944)、《歌女之歌》(1948)等。本片是方沛霖的最後遺作之一，同年他於航空事故中逝世，年僅四十。
本片是偏向行為式的喜劇，其中蘊涵了許多可愛、或者應用純樸形容的笑點。我想當年的電影在故事方面受好萊塢影響還不算太深，因此《花外流鶯》的情節有些中西合璧，沒有美國喜劇那樣誇張的肢體動作或衝突，而表現得十分溫和，但在若干襯樂與段落銜接上面又頗為西化。總的來說，本片似乎可以令人感受到一種「屬於中國人的熱情」，例如訂婚宴一段：丁求實不堪吵鬧，帶著沈家兩個孩子暫時離開，孩子們飢腸轆轆，向求實嚷著至廚房查看進度，三人這一前往，便待在那兒幫忙了。沈傳慶遍尋不著老趙，至廚房與小學同學周鶯喜相逢，見人手忙亂，索性跟著端起盤子。老趙等人發覺少爺失去蹤影，至廚房竟也加入行列。沈父隨意晃至廚房，見大夥兒聚集，樂得挽袖作羹，沒有多久，廚房一片嘈雜，人滿為患的滑稽景象，使人莞爾。除此之外，遍佈全片的一些古拙的喜感，即使在六十餘年後的今日看來，也足以令觀眾哄堂大笑。
周璇的氣質詮釋喜劇性的角色較有說服力，在本片中扮演周鶯自然頗為稱職，她將一名事業上十分精明能幹，而私下卻又有可愛淘氣個性的活潑女郎表演得相當具有魅力。嚴格說來，周璇的演技不算頂尖，但在許多細節方面都能把握住，例如一些生動的表情與動作，都使周鶯這個角色栩栩如生。以今天的角度檢視，唯一的缺憾在於當時的造型無法說服不同年代的觀眾，40年代流行的高聳髮髻與捲髮、寬闊的大墊肩與過膝裙都顯得成熟，以致於缺乏少女的氣息，不過，周璇的演出彌補了它。
在兩位男主角方面，呂玉堃的表現要比嚴化搶眼一些。曾在《秋海棠》擔綱悲劇性男主角的呂玉堃，在本片中類似丑角，無論偏高的聲線或言行舉止都帶著一點滑稽的氛圍，許多的笑點也集中在他身上，如果觀賞過前者，便會讚嘆於他竟能勝任於兩種極端的角色。相形之下，嚴化較近似文藝片的男主角，但應是人物個性與情節設定使然，令他散發的氣質偏於木訥，而不如周璇或呂玉堃那般活靈活現。
1940年代的中國電影給予現今觀眾的印象不外乎緩慢的步調、較沉悶的劇情，甚至可能使不習慣者陷入瞌睡。《花外流鶯》的步調雖也是偏慢的，然而它不僅在整體上有個趣味橫生的劇情，並不忘在細節中也佈署笑料，使人在連串笑容中忘卻時間，並驚艷於中國的喜劇竟也是這麼生動。
本片映演的十年以後，香港新華影業又依據同樣的劇情，找來鍾情與金峰搭擋拍攝彩色版的《入室佳人》。全片同樣六首插曲，不同的是，均由姚敏作曲，陳蝶衣作詞，並由姚莉為鍾情幕後代唱。
版本差異
《花外流鶯》在「歌聲舞影慶百年」影展播映的是由中國電影資料館提供的101分鐘的版本，而目前普遍流通的版本是大約85~86分鐘的長度，其一是有後製字幕的，另外則是能在網路上觀賞的香港翡翠台的版本，中間缺少的細節部份是否相同並不清楚，但兩者均缺最前方大約10分鐘包括〈春之晨〉的片段，前中段的歌曲版〈月下的祈禱〉，以及最後面自老趙與妻大吵開始，至周鶯邀丁求實同車之間的情節。
本片計有插曲六首，按順序分別是：〈春之晨〉、〈月下的祈禱〉、〈桃李春風〉、〈高崗上〉、〈訴衷情〉、〈花外流鶯〉，多半是傳唱甚廣的歌曲。在完整的版本裡面，〈春之晨〉的前奏配合著郊野風光，在片頭結束之後立即響起，繼而是周璇一面騎著腳踏車一面唱出「歡迎歡迎，歡迎這春天的早晨…」她一路回到正豐菜館，開始忙著做生意，這些片段在翡翠台的版本中是缺漏的。另外，周璇在片中演唱了兩次〈月下的祈禱〉，一次是正常的，一次是故意放大音量打擾嚴化，在流通的版本中，都僅有後面的「異常版」。
電影前端的部份，流通版缺少的尚有丁求實擔任家教的片段，內容是他在教授沈家的兩個孩子「雞兔同籠」的題目，小男孩心不在焉，問了一個很「跳tone」的問題，這是全片第一個笑點，可惜我忘記他究竟問了什麼問題了…(印象中是「雞和兔子怎麼不會如何如何」)。
周鶯的老同學「黃雪芬」，應是片頭作「黃素鶯」者，因全片沒有同名角色。我在「歌聲舞影慶百年」觀影的印象中，似乎有這麼一段是老趙向黃雪芬借衣，但翡翠台的版本中並無。另外，老同學至佘山郊遊的段落，有一位女同學提議請周鶯作嚮導，但沒有兩人相見問好的台詞，因此無法確定這位女同學是否便是黃雪芬，假如她是另一位演員艾凢的話，那麼翡翠台的版本就完全沒有黃雪芬的戲份。
電影最末的部份，完整版的流程是透過老趙與妻子的大打出手，間接促成沈傳慶與李安琳的和好，再由丁求實苦追周鶯，乃至終於同車；翡翠台的版本少去老趙與妻的爭吵，在傳慶解釋過後，安琳若有所思看著地面上的訂婚戒指一段，便接至最後的〈花外流鶯〉一曲。實際上，老趙與妻二度爭吵稍嫌多餘，刪剪版仍舊能使觀眾明瞭含義，但缺少丁求實乘車跟隨周鶯的段落，直接連結至〈花外流鶯〉即顯得突兀。
不同於另一部《長相思》由於缺處甚多而參差不齊的畫質，中國電影資料館提供的《花外流鶯》拷貝狀況稱得上良好，畫面不會過暗或過亮，也沒有佈滿銀幕的嚴重刮痕，影像甚至清晰得連周璇畫的假雙眼線都能完全呈現出來，相當令人心動。可惜這部拷貝保存於北京，且沒有數位發行的計劃，否則那將是影迷們的福音。至於台北國家電影資料館現存的版本，應和上文提到的後製字幕版相同。
Written by Evan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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